前几天早班会结束，听到部门主任和维护班王师傅的一通对话。
主任问：「老杨走掉了？」
我开始还以为是杨师傅不干了，终于脱离了这苦海。
王师傅说：「前几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，说话声音特别小，说一句要歇半天。他告诉我他之前用的一些工具收在哪里，后来就没声音了。」
杨师傅和主任年纪差不多大，关系也很好，住宿的地方还是主任帮忙解决的。主任听完一言不发瞪着王师傅，最后「哦」了一声，叹了口气。
我追问才知道，原来杨师傅死了啊……
杨师傅是我们厂锅炉维护班的外包工人，前一段时间他闺女结婚，他回家了一阵；没多久，他生病了，又回家待了挺长时间，等回来时人瘦了好多，以前挺着的肚子没了，干活也没之前卖力。我在检修时总是看到他在现场闲转，当时还以为他学懒了，现在想来是那时身体已经不好了。
他之后又回了趟老家，就再没回来。
杨师傅是河南人，做事实在，脾气很大。他对我总是很和善，可能是因为我总是很客气，又或许因为我是女孩。他有个口头禅，叫「干鸡巴毛哟」。一旦他对哪种很不像话的事看不惯，他就管那个叫「干鸡巴毛哟」。我也听他说过几次，因为他方言音调的原因，没觉得粗俗，只觉得好玩。
我对他最早的印象是我刚来电厂的时候，当时特别老实，一个女孩子钻到了锅炉里面。当时杨师傅正坐在里面等着焊工焊接，看到我钻了进来「哎呀」「哎呀」了好几声：「你一个小女孩往锅炉里钻干什么？」满是惋惜。我当时还有些不服气。后来听说他有个比我小些的女儿，那时他大概表达的就是当长辈的心情吧——当然我现在已经学会摸鱼了。
好好的人，怎么会死的呢？我打听了下，原来是肝的毛病，老杨太喜欢喝酒了。前一阵外包单位还有个姓乔的小伙子，也是因为好喝酒，肝病死了。
我得知他死因时候，感到无比悲哀。如果他是正式工，有更好的体检待遇，或许就会早些发现身体的毛病，及时治疗；又或者如果他没有喝酒的习惯，就不会得那么严重的肝硬化。实在不应该因为喝酒这样的原因死啊。
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、说了什么、做了什么，我已经想不起来了。
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死了，才去懊悔没有珍惜和他相处的时间吧？
唉，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再会无期。